直到顾霆深走远,那工作人员才又跑了过来询问道:“林小姐,林小姐,你看合同这样行吗?”
她回过头看了一眼,就直接拿笔签上名字,微风拂过,纸张轻扬,她的名字如同转瞬的风一样洒脱,决绝。
“你们墓园会管上门及后续一条龙服务对吧?”
“当然,我们服务是业界公认的,你就放心……”
不等他说完,她就道:“我会把号码留下,到时候你们上门处理。”
“是,没错,不过林小姐,你这墓地是打算买给谁的,到时候我也要做个登记的。”
“是我的。”
她声音很轻,没有任何的波澜,连工作人员都有些反应不过来,愣了愣,道:“谁,谁的?”
本来为了今天能成交一单还挺高兴的,可是听了这句,他突然就觉得这单不成交也可以。
她平静的继续交代着:“我没有家属,估计要多麻烦你们一些,上面留的号码就是我的,大概三天打一次电话吧!”她顿了顿又补充道:“你放心,虽然没有家属,可如果需要另外的价钱,我可以提前补上的。”
面前的销售男子脸色明显慌乱几分,看着她的眼睛都带了几分同情,不忍,“可是,这过了一年这项上门服务就没了。”
他们不可能跟着一个客户跟很久的,他也是在确认,确认这个女人她的寿命不可能只有一年,绝对不可能吧?
然而,她只是笑了笑,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血色,道:“要不了一年,也就这一两个月吧!麻烦你们多费些心了。”
不要让她死太久才被发现才好。
销售脸色更沉,手里的合同都有些拿不住了,在他看来面前站着的女人明明是这样的美好,漂亮,虽然看着是有些虚弱,可也不至于只有两三个月的生命吧?
不应该吧?
虽然干他们这一行的,什么都是见过的,可是还是未免就觉得十分惋惜。
合同也签了,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,林落落是打算走了的,那销售半天才反应过来追上来道:“林小姐,要不我送你吧?”
她走路都那么艰难,应该是很不舒服吧?他想力所能及的帮帮她,虽然这点真的不值一提。
林落落犹豫了一下,还是答应了,“好,那就正好认认路,如果我电话打不通你就直接上门吧!”
他张张嘴,没有说话。
车上两人都很沉默,发现林落落就住在附近时,他明白她是早做了打算的。
下了车,他没有着急走,只看着她艰难的上楼,他还是忍不住开口,“希望林小姐能永远用不上这条服务。”
她笑了笑,应道:“好。”
阳光下她的背影显得更加的修长,落寞,他到底不忍心再去看了,很难想象过几天看到的就是她冰冷的尸体会是什么样子的?
一进屋里林落落就有些撑不住了,整个人直直的倒在地上,想够沙发却没有力气,肚子越发撕裂的疼着,她想这次肯定是回不来了,也好都安排好了,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离开,挺好的。
许久……眼睛里突然有微弱的光线照了进来,她听到一道久违的唤声,“落落……”
他的声音慌张,紧促,就像十五岁那年她被困在仓库,他不顾一切冲进来找她时一样……
再次睁开眼时又是在医院里,窗口站着的身影让她确信自己最后并没出现幻听,张了张嘴,还是唤道:“陈晟。”
是他回来了?
五年前她嫁给顾霆深后,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,他笑着说下次再见可能就是在葬礼上了。
如今倒是有些一语成谶了,不过还是差了一些的。
他回过头,眼里全是隐忍和责怪,“林落落,这就是你说的幸福,这就是你要的结果?”
他声音克制着,可还是明显的颤抖着,眼眶也是红的,想来他是知道了。
她强撑了笑容道:“陈晟呀!我们都五年没见了,你回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?”
她故意岔开话题,更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此刻的陈晟。
她和陈晟还有陈辰是从小一起长大的,小时候爷爷就经常说让她长大了嫁给陈晟,说他是个好孩子,说他能对她好,可是她从来都只把他当成哥哥,当成朋友,当成知己。
他们可以是任何关系,可唯独不能成为恋人,后来她遇见了顾霆深就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他,至于一直默默守护她的陈晟,她自然是狠狠的伤害了他的。
五年前,她坚持嫁给顾霆深的时候,他来阻拦过,当时他也如今天这般红着眼眶,跟她说顾霆深不是良人,叫她不要嫁他。
可是她怎么会听呢?
“为什么把自己作践成了这样?为什么?林落落,你告诉我,这到底是为什么?”
这个男人什么也顾不得的将她揽在怀里,他抱的很紧,身子在发抖,好像在哭,温热的眼泪打湿了她的衣服,这让明明可以坦然赴死的她第一次有了畏惧。
这一刻,她好想为了这些在乎她的人,好好活一次。
可是,
不能了,真的不能了。
“对不起呀陈晟。”
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,想知道她为什么瞒着所有人?想问她为什么不肯来治病?
可是此刻所有的问题都被他压在了心里,他只在她耳边轻轻道:“落落,治病吧?我为你找最好的医生,一定会把你治好的,好不好?治病吧……”
“陈晟。”顿了顿,还是不忍拒绝,“好,我治病,我好好治病。”
意义不大了,就是给在乎她的人一个心安罢了。
听到她的答应,他才回过神的松开了她,他一个大男人,永远都只会在林落落面前掉眼泪,这么多年了,他还是见不得她有半分不好。
“陈晟,辰辰她还好吗?”她还是开口缓解气氛,她不想看到他继续难过。
“你故意让我爸妈拦住她,就是不想让她发现你生病对吗?”
“她知道了又会担心。”
“总是这样。”他重重吐了口气道:“总是这样固执,总是你以为是为所有人好,可是你知道吗?你这样只会让我们更加难过。”
她微微垂眉,有些自责,“对不起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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